鹿韵韵那一剑虽然刺穿了女鬼的心脏,但鬼不是人,它本就是一团能量而已。
对一团能量来说,心脏未必是死穴。所以那一剑并不足以令它毙命,倒是削减了它不少的阴气。
可若它吃痛爆发,给近在咫尺的韩清月来上一爪,还是完全可以的。
“你才是干得好!多谢救命之恩。”须道人松了口气,却仍在后怕。差点没法和师兄交代了。
“你没事?”须道人又问。
“当然没事!怎么?道长希望我有事啊?”鹿韵韵歪着头,反问他。
“不是的,只是受了刚才那一击,我很难想象你会没事。”
“那确实,差点死掉!而且痛死了!”
说起这个,鹿韵韵就恨得想咬牙。
她看着躺在大厅中间,一动不动的女鬼。顺手把自己身后的长发扎成高马尾,手中木剑斜立,周身剑气肆意。
须道人也警惕着大厅里女鬼,不敢冒然上前了。
此刻的他,有那么一点投鼠忌器的感觉,害怕女鬼给他再来一次声东击西。
“其实我是对女鬼有所了解,所以提前设了防而已。否则就真死了。”
须道人这才注意到,一开始缠绕在鹿韵韵身边那几张符都没了。想来是为了抵御女鬼那一击,都消耗掉了吧!
“专员既然没事,怎么不早点出来帮忙?老道我差点应付不过来。”须道人一脸苦笑。
“我要不是苟着,能有机会给它这一击吗?我要不是苟着,你那两位师侄可就真的没了。而且刚刚那一下痛死我了,这仇要是不报,老娘我还是鹿家人吗?”
“鹿家?老道听说鹿家有个女孩在鲸澜中学读书,不会就是你吧?鹿家大小姐?”
“对,是我,不过我毕业了。”
“失敬了。话说回来,你这修为也太高了吧!刚刚见面时,不还是炼气第九层而已吗?临场突破的?你今年多大了?”
看着鹿韵韵周身汹涌澎湃的神元,即便强敌还在,也由不得须道人不心惊。
神元是修为到达神元境以后才拥有的力量。它是由炼气境的灵力进一步蜕变升华而来。
须道人当年可是用了四十多年之久,才成功突破到神元境。如今又卡神元境初期多年,这辈子怕是突破无望了。
可鹿韵韵才多大?就已经是神元境了。须道人忽然领会了一个道理,这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较的,否则受伤的总是自己。
“哎~刚刚只是稍微隐藏了一下!哪有临场突然这种事?您当看小说呢!”鹿韵韵叹了口气,又狡黠一笑,半开玩笑说道:“至于年龄嘛,道长,女孩的年龄不要随便问哦。”
“我只是惊讶!”
你一个年纪轻轻就突破到神元境的人,叹气个什么鬼?须道人在心里说,简直要道心不稳。
“所以,后面专员打算如何?”须道人又问。
一开始的时候,须道人对鹿韵韵恭敬,只是看在她官方的身份而已。心底却一直当她是后生晚辈。
现在再看鹿韵韵那一身同样是神元境初期,却精纯无比的修为……
鹿韵韵依然是后生晚辈,可须道人却生不出前辈的心了。
身后的韩清月终于回了神,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,可她依旧面如死灰,双手颤抖个不停。
鹿韵韵往后看了一眼,不是看她,而是看她脚下的圆。
那是由许多细线交汇成的圆。圆周上,又有一根一根细线延伸出来,遍布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。
周铭脚下也有这么一个圆。
“两仪锁魂阵?”鹿韵韵开口问。
“是两仪锁魂阵!”须道人回答。
“不够!如果是c级恶灵,那还差不多。”鹿韵韵说。
“确实不够,原本按照我们的推断,它最多只有c级而已。因为这个空间内遗留下来的怨气,并不是很夸张。结果判断失误,让专员见笑了。”
“没什么好笑的,一开始我也觉得它就是c级而已。好吧,其实主要还是我认为,即便是b级,凭我现在的修为也足以应对。结果托大了。现在,难搞啊!”鹿韵韵叹了口气。
“专员的意思是,合我们二人之力,还搞不定一只b级邪物?”须道人不信。
“在外面我能单杀。”鹿韵韵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不是我吹牛,刚刚那一剑,我至少散去了它三层的阴气。再来几剑它也就没了,所以若是在外面,我有把握五十招之内灭它。可道长莫不是忘了,此处可是由冥界法则延伸出来的鬼域空间,相当于一个小型阴间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须道人刚才还跃跃欲试,现在脸却慢慢沉了下去。
临崖观不比鹿家,没那么多经典可以读。
所以知识累积方面,须道人可能真的不如鹿韵韵。但他活了大半辈子,也算见多识广,阅历丰富了。
顺着鹿韵韵的话,他很快联想到了几种可能。
“你看!”鹿韵韵指着大厅里,一动不动的女鬼。
只见女鬼周身黑气翻涌,接着它像是被干旱的土地,吸收掉的水珠那样,慢慢渗入地板中,消失不见。
“倒数十下!”鹿韵韵说,然后开始数数,“十、九、八、七、六、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!”
语毕,大厅、房间里,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灯光再次闪灭起来。
阴风再起,反压而下,竟将鹿韵韵和须道人同时爆发出来的神元境气机逼退,使得那股不祥之风再次吹满整个房间。
无数黑色气息从地面涌出来,慢慢汇聚一处。
一道身影,自黑气中显露,当然是刚刚渗入地底的女鬼。
它面目狰狞,眼神可怖,凶狠恐怖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它再出现时,伤势已然痊愈。
“果然!”鹿韵韵叹了口气。
“这,怎么会这样?”惊呼的人是周铭。
须道人的脸色沉到了极点。
“不知是不是错觉,老道只觉得,它比刚才更加凶悍了。”须道人说。
“是错觉。”鹿韵韵回答他,“道长不如检查一下自己的修为。”
不只是须道人,周铭、韩清月闻言也闭上眼睛,仔细运行功法。
几人各自将功法运行了一周天之后,猛地睁开眼睛,脸色一变。
“这,怎么会消耗那么多?”
“所以,它并没有变强,是你虚弱了。于是觉得它变强了。麻烦就在这里,这个空间是它的主场。在这里,冥界之力会一直滋养着它,它可以无限恢复。我们却每分每秒都要受阴气的侵蚀。
若不动武,那几乎没有影响。可一旦动武,在这里,我们是无法恢复不断消耗的功力的。此消彼长之下,最终死的一定会是我们。”
“那何不你我联手,速战速决?”须道人提议。
“没法速战速决。它的战力只和我们两个人中的任意一个相当,所以我们联手可以压着它打,这没问题。但那没有意义,只要它还在这个空间里,无论受多少伤它都可以恢复如初。除非我们能够瞬杀它,不给它一点恢复的机会。”
“瞬杀?”瞬杀同阶,难度可不小,须道人想了想,“如果我们同时爆发最强一击,是否?”
“道长有把握?”鹿韵韵笑意盈盈地看着他。
须道人沉默了,说真的他没有把握。
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,“专员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?是有什么主意吗?”
“方法是有一个。”鹿韵韵也不打哑谜,直接问道:“道长可会雷法?”
须道人点点头,雷法,就是他最强的一击。
“那很好!”鹿韵韵又问,“三才阵,阴阳五行八卦之阵可会?”
当然也会,不仅须道人会,连周铭和韩清月都会。
阴阳、五行、八卦、三才、九宫等等阵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学会的阵法。但同时,它们也是最难以掌握的阵法。
因其大道至简。
这些阵法真的很好学,基本上一学就会。
但没人敢说自己精通。因为这些阵法,即便你修为通神,依旧觉得它玄奥无比,也依旧会对你有用。
“我的方案是,道长先布三才之阵,先集合你们三人之力于一身,再通过阵法增幅,使你拥有超越自身当前极限的力量。然后布阴阳五行八卦之阵,以离位、巽位、震位三者相辅,引动风、雷、火之力,再令三者合一,模拟三灾,给它最终一击。如此,我认为有把握可以瞬杀它。道长觉得呢!”
须道人在心中模拟了一下方案实施的情况,不一会儿,点点头,“应该行得通!”
“那布阵的事情就交给道长了,你们师出同门,一起布阵肯定比我这个外人更加默契。至于我,负责给你们争取时间。”
鹿韵韵说着,手提长剑,朝女鬼冲杀而去。
女鬼当然不会示弱,也闪身向前,和鹿韵韵拼杀、缠斗在一起。
鹿韵韵和女鬼拼杀之际,须道人三人也没闲着。只见须道人用朱砂笔迅速在地上画出一个三角阵图。
三角之上,又各画出一个圆圈。须道人又用古篆,分别在圆圈中间写下天地人三字。
又分别取出燃香鼎、彼岸花、黄河水置于天地人三字之上。
鼎在诞生之初,并没有什么象征意义,不过是古人烹煮食物所用的器皿罢了。
但因为历朝历代都有祭天的习俗,且天子、诸侯祭天时,常以鼎为器,盛放祭天所用之贡品。鼎与贡物一同献祭。
久而久之,鼎就具备了某种象征性的意义。
布阵时,将它置于阵中天位,可引动一丝天之力。
黄河是华夏民族的母亲河,凝聚着华夏文明数千年的文明信仰。取黄河之水置于阵中,它可以完美象征人之力。
彼岸花常盛开于黄泉路边,为去往彼岸之人,指引归处。它可以象征地之力。
至此,天地人三界归位。
“三才入阵。”须道人暴喝一声。
周铭、韩清月闪身,分别入主地字、人字阵眼。须道人自己则走入天位之中。
鹿韵韵和女鬼斗得如火如荼,主要在战场大厅,于是整个大厅天花板、地面包括家具在内,已经找不到一件完整的了。
女鬼很聪明,知道须道人三人正谋划着什么对它不利的事。
每次稍有机会,它就想钻空越过鹿韵韵,往房间里冲。
但有了须道人的前车之鉴,鹿韵韵十分警惕,当然不会犯相同的错误。
每次看到女鬼蓄力准备往里冲,她就抢先挡在前面,手中木剑快速舞动,挥出一片剑网。封死女鬼所有前进的路。
女鬼并没有受过什么特殊训练,它每一次进攻都是乱打乱冲的,根本毫无章法可言。
鹿韵韵三岁开始修行,十五年来从未间断过。实战方面,由家族各路长辈亲自喂招,也喂了十年了。
她之前可不是吹牛,要是在外面她有把握五十招之内单杀女鬼。
交手的过程中,女鬼不知道被鹿韵韵伤了多少次了。可随着四面八方黑气一闪,女鬼身上的伤势立马痊愈。
简直就是不死之身。
加上这里是鬼域空间,受环境影响,鹿韵韵每挥出一剑,威力都要减弱三分,且消耗的功力无法恢复。
女鬼却受环境加持,能爆发出十三分的破坏力,还不会累。
此消彼长之下,鹿韵韵已渐落下风。额头上细汗密集,这次真是托大了。
好在须道人这边也不含糊,蓄力终于完成了。
一股威势从他身上爆发,浩瀚磅礴。满屋子的阴风全部被这股气势逼退,退至女鬼周身三丈的范围。
女鬼受到了惊吓,顾不上同鹿韵韵继续缠斗了。她猛地向后退去,拉开数米的距离。而后盘卧在地,紧盯着须道人。
鹿韵韵持续战斗了差不多十五分钟,终于可以喘口气了。
须道人认真感受着自身的情况,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。
他虚空握拳,下一刻,恐怖的罡风倾泻而出,吹得道袍猎猎作响。
而须道人身后,周铭、韩清月两人已经瘫软在地。他们功力耗尽,力竭了。